剪韭剪韭

【于远】寻隐者不遇(古风paro)

· 终于圆了我全职古风梦......是清水,嗯,清水

· 状元于✖️隐者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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荒草丛生的盘山小径上,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缓缓徐行着,仿佛不满这荒凉的景象一样,马儿走两步便打个喷鼻,寒露湿重,它不悦地甩着睫毛上的露水。

察觉到爱驹的异常,马背上月白的身影低下头,微笑着拂去马儿头顶的草叶。

“这么早就带你出门,闹脾气了吗?”

“公子!等等我!公子!”

月白的身影轻勒缰绳,回头一看,自家小童正驾着一匹棕红色的小矮脚马从山下一路追来。

终于赶到他的面前,小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,“公子!你跑得也太快了!我追你都追不上,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,我可怎么向他交差啊!”

马背上的白衣公子淡然一笑,宛如疏朗的晨星,“你怕什么?待我回去自会向他交代,你这费心巴力的又何苦呢?”

“还不是您一出家门就四处沾花惹草......”小童皱眉嘟囔着,“万一这回又惹麻烦回来,挨打的还是您啊!”

“咳咳、上回......那是意外。”公子别过头去自然地说道。

“那还有上上回呢!上上回的郑姑娘和宋姑娘差点打起来!还不是你同时约了她们两个去看灯,结果当场被撞破,害得你差点被官府抓了。还有上上上回......”

小童正欲往下说,被公子一把捂住了嘴。

公子笑得一脸阴邪,与方才那貌若朗星的少俊判若两人。“瀚文,都说了,以后这种事不要在大街上说。”

“呜呜!这......这里哪儿有人啊!”小童瀚文好不容易从他的魔爪下挣脱出来,不服气地揉着被他捂得发红的脸颊,宛如一只兔子。“大清早会发疯上山的明明只有您一个人好吧!”

“真不明白您为何撇了热闹的市集不去,偏要来这种地方!这里有什么好啊?”

公子微笑着摆摆手,从后腰抽出一把扇子,颇有气度地在面前展开。低头望着扇面上的几杆疏竹,眼眸中有流动着的温情。

“非汝之为美,美人之贻。”

“不懂。”瀚文干脆地摇摇头。“但是我知道,这里一定有美人,对不对?”

公子不语,欣然抚摸着小童的脑袋,“不错,有长进。”

“啊......是哪家的美人,会住在这种地方啊!”瀚文双臂环胸,表示不信。

“或许,是天上的美人呢......”公子扬起嘴角,转向日出灿烂的山顶。随着日出,山间的薄雾一扫而净,翠绿如墨的林间传来啁啁雀声,这里,终于还是等到他了啊......

瀚文的预感果然没错,自家公子带着他在山路上一路九曲十八弯,从太阳初升的阳光迎面普照到暗淡的日光从他们身后投来,瀚文悲惨地发现,他们还是迷路了。

“少爷啊!那家的美人你不是见过吗?你怎么还能迷路啊!”可怜的瀚文趴在马背上一脸愁苦。

“奇怪......上次我明明在这里做了记号的,怎么不见了?”于锋站在树下的石灯笼前,皱着眉,手中的扇柄轻轻敲着。

“美人啊!如果你能听见的话就现个身吧!我们大理寺寺丞家的公子前来拜访在此迷路,劳烦你你现身相助!”瀚文双手在嘴边卷成喇叭喊着。

于锋不客气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,“没礼貌!你这样会惊扰净修之人的。”

“那少爷就一个人在这儿迷路吧!”瀚文不屑地嗤道。

“管教不严管教不严呐……”于锋一边感慨一边翻身上马,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阵阵飘渺的铃声。

“什么声音?”瀚文敏锐地爬起来。

于锋轻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蹙眉望向树林深处。

林深阴翳,上不见阳,方才散去之雾袅袅循回,青林翠木皆不可见,湿润的雾水绵如细丝,轻柔地遮蔽了人的口目。目所能及之处连一箭地都不到,而那铃声却愈发清脆,也愈发迫近。

“少爷......有点不对啊……”瀚文不安道。

“是她......她来了......”于锋看着远处,喃喃自语。

层雾渐次消散,树林深处一个人影缓步行来,瀚文瞪大眼睛去看,却见那人的身影与林木融为一体而不可辨,深浅一片碧绿之色,衣袂之间铃声清晰可闻。

不多时,浓雾散去,人也走到了他们面前。只见一位清秀少年,着碧色宽袍大袖,腰间系一横笛,见到两人,明眸一闪,将目光定在了于身上,静若寒潭。

少年冲着于锋略一颔首,抬手行礼,凝脂一般的腕上银铃清脆。

“见过于公子。”

瀚文早已被这仙人一般的少年迷得神飞天外,心里正盘算着莫不是仙童下凡?于锋便沉稳地开了口。

“小远。”

“公子可是来见家姐的?”少年神色不变,歪着脑袋问道,一派天真的模样。

于锋哑然一笑。

“公子来晚了,家姐已于上巳节时与人私奔了。”邹远平静地说。

瀚文的下巴差点惊得落地。私、、、私奔?!跟谁?神仙吗?

可奇的是,于锋却一副早已料到的神情,点点头,哀叹一声取出怀中的扇子,“只可惜这佳人之物,就这么遗落于我手,想必令姐夫也不甚宽心吧!”

邹远冷笑一声,抬手遮住嘴,“于公子想多了,这世上并无蠢货会为随手送出之物介怀,倒是念念不忘、自作多情之人多些呢。”

好、好厉害......瀚文打心眼里佩服这位拒人千里之外的少年。

于锋并不在意,似乎早已习惯,颔首笑笑,“到底是小远,这张嘴比令姐要厉害得多啊!然而此番令姐私奔,怕是再也不会回来,那么山间竹廊就只剩你一人了吧?”

“那又如何?”邹远弯眉一挑。

“不甚寂寞?”于锋莞尔。

“劳您费心。”邹远冷笑。

“在下劳顿一天,难道小远就不肯与我行个方便?”于锋眨眨眼。

“哼。”邹远拂袖而去,襟下轻风伴着暗香袭来,于锋抬手拂过邹远腰带上的薄纱,牵动缰绳,随他走去。

“少爷!你要去哪儿啊?”瀚文急了。

“自然是住处。”于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,“快,牵马,跟上了!”

林间之路果然不好走,于锋与瀚文一路磕磕绊绊地绕过凹凸不平的林地,邹远却步履生风,轻车熟路地带领二人来到了山间竹廊。

瀚文初到此地,见到眼前之景着实吓了一番。

一片茂密竹林依山傍水,九曲回廊掩映其中,廊前浅溪流过,屋后隐约良田二亩。此时正值日尽,晚风乍起,吹动竹音飒飒,回响往复空谷之中,仿佛世外桃源。

“这里......是仙人住的地方吧......”瀚文喃喃道,不自觉地伸手拉住了邹远的衣袖,“小远哥哥,你真的住在这里吗?”

行走之间突然被拉住,邹远却丝毫不怒,驻足回首,温和笑道:“不错,我家祖上一甲之前就已经隐居此地了。”

“可是,现在你一个人住在这里,不寂寞吗?”瀚文终于说出了疑惑。

“寂寞只是对于看惯尘嚣之人而言,若从未踏足外界,倒也不足为惧。”邹远抬起头,静静地打量着自己的祖居。

“哎呀哎呀,赏景什么时候都可以,我们还是先进屋吧。”于锋拍拍扇子,讨好地笑道。

邹远自然地白他一眼,领着二人走向廊间客房。

马匹拴在廊外棚屋,客房在竹廊西厢,主人在竹廊东厢,似是不愿与于锋交往过甚,邹远为二人安排好了卧具之后,便告辞离开了。瀚文坐在屋内,好奇地环视着不大的房间。于锋却连看也不看一眼,站在圆形窗前,静静地看着外面竹海翻波。

“少爷。”瀚文膝行过去,“您来这里是为了寻美人的,如今美人没有寻到,为什么还要留下呢?”

“哦?没有么?”于锋讪笑,“那么我只好等了。”

“等?小远哥哥已经说了,他的美人姐姐已经跟别人私奔了,不会回来了,您还等什么呢?”

“等,也不是为了等什么东西回来呀。”

“不明白。”

“我也不是很明白。”于锋离开窗前,回到小茶几前坐下,“但总有值得等的东西呀!”

“或许您只会等来老爷的一顿暴揍。”瀚文低头嘟囔,“老爷虽然年逾五十,但收拾您还是绰绰有余的......”

于锋微笑着拿桌上的茶饼塞了他一嘴。

瀚文蹶倒。

晚间,西厢户开。

月光如水泄地,水中藻荇交横,盖竹柏影也。于锋轻轻敲着扇子,背靠在廊上的围栏,长长地吁了口气。

“你怎么还不睡?”邹远从转角走出,身上只着一件中衣,带扣也只系一条,随意地走近了于锋。

“水中藻荇交横,盖竹柏影也。”于锋不知怎的就说出了心中所想。

果不其然,邹远嗤笑一声,月下神情冷傲一分,“家姐,当初怕是被你这些酸诗勾走了魂吧。”

“首先,我从不吟酸诗;其次,你家姐的心也从没属于过我。”于锋靠在栏杆上,仰头望月。

“哦?还以为你对自己很有自信。”邹远抱起双臂,也靠在栏上。

“一事无成,有何自信?”

“怎的,令尊又逼你入宫了?”邹远歪了歪头。

于锋长叹一口气。

“这是两码事。”邹远转向他,“勾引女子你行,当官办事你可没戏,若只当个侍卫,倒也不辜负你这一身武艺。”

“为何不愿意?”

“侯门似海啊!一脚踏进去,怕是很难出来了。”于锋捂住眼睛。

邹远默然。自然,他不能劝所有人如他一般隐居。

“你今天来这儿,就是想见家姐最后一面吧。”邹远道,“可惜,也没能如你所愿。”

“不,你在这儿,就够了。”于锋起身,双眼含笑看他。

“我?你说什么胡话?”邹远扬扬眉毛,心弦“铮”地一拨。

“你姐是好姑娘,和你一样好,我怎么能辜负她?”于锋俯下身,轻轻将他拢入怀中,“我只是敬重她而已。”

“你敬重她?所以辜负我?”邹远哭笑不得,伸手去推,“等你当了御前侍卫,还不是一样?”

“邹远,我不知道。”于锋固执地不收手,下巴在他的头上轻轻搁着。

“你知道,为了你的前程,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邹远的声音轻轻回荡在于锋胸前,如同玉石投入潭底泛起涟漪,不自觉地引人遐思。

“不如你和我一起走。”

于锋离开他的身子,手还紧紧握着他的铃铛。

邹远静静地看着他。

“是我胡说......”半晌后,于锋苦笑,恋恋不舍地把手从铃铛上收回。

“明日你便回城吧,休息够了,该上路了。”邹远神色如常,转身离去,只留给他一个不解风情的背影。就是这个背影,曾在梦里对他怎样的摄人心魄?果然是譬如朝露,过了今朝,便不复存在,连一晌贪欢也无。倒不是无情,只是从未体验过情罢了。

“若是有一天我又来找你......”

月白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,只剩一地竹影银光。

于锋走了。就像从没来过一样。

终于,还是只剩自己一个了啊。

邹远静静地站在回廊前的浅溪边,低头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。溪水清澈,间或游鱼戏水,扰动水面浮草,自己的倒影便破碎,片刻后又复归于完整。

水中的自己面无表情,清瘦异常,是向来如此?还是近来有之?邹远记不得了,他对自己的相貌一向不甚关心,只有私奔的家姐才会日日操心这个问题。邹远想着,十年前,先是大哥意外负伤出谷远游,再是与自己一般大的唐昊厌倦谷内的清苦生活负气出走,最后,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也放弃了这里,跟着一个江湖游侠逃之夭夭。

这寂静的山谷,终于只剩他一人了。

于锋来的那天,邹远正为自己人生第一个重要决定犹豫不决,是抛弃这里离开?还是守着祖上的训诫终生守护这里?这是一个问题。

或许还是走掉比较好吧?邹远心思单纯,这是他想到不让自己寂寞的唯一办法。毕竟自己寂寞的时候也没有人来陪自己啊,所以干嘛要在乎除自己以外的东西?大家还是比较喜欢外面的世界啊。邹远蹲在一棵老竹下想,不知不觉落叶就挂了一身。

啊......走吧。没什么好留恋的,毕竟他也要继续生活下去啊!

就是这样想的时候,树林里响起了求救声。

然后他就遇到了于锋。

阴差阳错的,在于锋说要带自己走时,他却坚定了。

虽然很渺小,但是我也有自己重要的东西啊。邹远心里跟明镜一样,自己早就知道的,离开了这里,他是活不下去的。

这是毕竟是他的家。

自从于锋离开,已经过了三个月了。

邹远久在深谷,对外界的消息不甚了解,想要知道京城发生的事,只能拜托每个月进谷来送盐铁的人才能得知。每月初七,邹远总要换上新服带着礼品,像迎接贵人一般等待盐使的到来,这一回,更是给邹远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。

于锋高中了。

不过不是文状元,是武状元。

怕是于锋的糟心老爹深知自己的儿不通文墨才疏学浅,索性趁着朝中尚武风气正盛,把于锋送上了武科的擂台。于锋擅剑,邹远是知道的,前年月下花前,邹远曾躲在竹林中偷偷看过于锋与姐姐切磋剑术。惊为天人。邹远知道于锋有朝一日一定会出人头地,可没想到,他居然中了状元。

“你是没见过那于公子舞剑时的风采,真叫潇洒自在!当时擂台下不知看呆了多少皇亲国戚呢!”盐使一脸神往地说。

“又不是大姑娘,有什么好看的。”邹远轻哼一声。

“话不能这么讲,等到于公子正式赴禁中任职,再好好干上两年,不知多少富家大族抢着要把女儿嫁给他呢!说不定当上驸马都有可能呢!”

邹远呼吸一滞。

“你可曾与他见过?”邹远压抑着情绪问道。

“说笑!我一介布衣,怎能得见状元真容?这些也都是我从街上听来的啦。”盐使一脸遗憾,仿佛错过一览圣颜的良机一般。

邹远点点头,不再言语。

呵......好聚好散渐行渐远,这人间常态,竟只能占去后者。邹远苦笑。

潜修之人,本不应该涉足人情世故,他或许,真是陷得太深了。

来年三月,邹远离开了山间竹廊,外出云游,归来之时,带回了一个小徒。

是个聒噪得堪比麻雀的孩子,不服管教,好惹是生非,幽静的山谷里没什么是非好惹的,于是一定要跑到山腰的猎户那里惹麻烦回来。即使事后被邹远抓住拿绳子吊在树上,也乐此不疲。

叫曾信然的孩子。

不知是第多少次了,凉风习习的竹林里,一座竹架上。

曾信然像风干的腊肉一样在绳索上荡来荡去,明明是惩罚却甘之如饴,把绑着自己的绳索荡成了秋千,一来一去悠闲自在。曾信然身着与邹远一般的碧色衣服,只不过换成了短衫,此时正在邹远面前愉快地表演着杂技。

邹远置一小茶几于竹架下,低头持青瓷小碗默默品茶。

“师父,我累了。”曾信然可怜巴巴地说道。

邹远不语。

“师父......”更加可怜的语气。

邹远依旧不语。

“师父......我胳膊好疼......”带上哭腔的声音。

邹远放下茶碗,抬头挑眉,淡然望着他。

“继续啊,你刚才荡得挺好的,再练两天,为师好把你送进城里卖艺去。”

“不要啊!!!”曾信然开始嚎啕,“啪嗒”一声,系着他的绳子断了,曾信然麻袋一样掉在地上。

“啊啊啊!!!”继续哭。

邹远叹了口气,起身走到他面前,拽住断绳的一头,拖着曾信然走了起来。

“师父你这是虐待我。”拖行的曾信然努力咸鱼翻身,将脸朝上。

“玉不琢不成器,为师这是为你好。”邹远带着他走向竹廊。

“可是我敢打赌,师父你小时候一定没被人这样对待过。”曾信然小声嘟囔着,身下的草坪很平坦,索性舒展身子欣赏蓝天,任他拖行。

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师父你其实是好人呢,虽然不爱跟我说话,但是很关心我。很难想象暴力的人家会养出你这样的好人。”曾信然年方十七,口无遮拦,所言即所想。

“那......又如何?”邹远笑笑,“对于足不出户的人而言,是好是坏,又有什么重要?”

“如果是那样,师父你也不会把我带回来啊。”

邹远停下了脚步。

曾信然被拖得挺舒服,突然停下,疑惑地转动脑袋,却见邹远低着头,一言不发。

“师父?”

“信然。”邹远开口,“我只教给你谋生之法,待你学成,便离开此处吧。”

“为什么?”曾信然又惊又气,“难道师父你讨厌我了想赶我走么?”

“不是,但是,这座山谷是留不住人的。我留在这里,只不过是因为我该留下罢了。”邹远仍不抬头,秀气的面庞宛若皎月,此时却蒙上一层阴翳。

“师父你真奇怪?等我学成,我要带你一起走呢!怎么就赶我一个?”

曾信然不服气地坐起身,三两下拔开自己身上的绳索,拍拍屁股站了起来。

“谁也带不走我。”邹远打定主意一般地说着,随即转身,宽袍大袖照曾信然面上一拂,曾信然顿觉一阵劲风吹过,站立不稳。

“小子!学成之前,一切免谈!”

曾信然望着远处那个浅绿色的身影渐行渐远,一口闷气梗在心头,冷哼一声,跑开了竹林。

可恶!师父发起脾气来简直无理取闹!曾信然一边踢着路上的草叶,一边腹诽。然而就是这样无理取闹,才愈发让他觉得遗世独立的师父不过是空长了自己几岁的小孩子,看着那样清秀的面庞,曾信然一时恍惚,既想着亲近,又觉得疏远。那种感觉,就像是望见停在湖边的鹭鸶,秀美纯洁,却由不得人类接近。

难道邹远是鹭鸶变的?

曾信然信马由缰地走着,即将走出竹林的时候,他见到了一个人。

一个俊秀无比的青年,背着手站在一个石灯笼前,身穿紫色武袍,上绣白泽猛兽。面若满月,正饶有兴趣地研究着面前的灯笼。

朝廷的武官。曾信然一想到这里,便警惕起来,正欲转身离开,那人却开了口。

“这位小兄弟!且留步!”

曾信然战战兢兢地转过身,那位武官果然大步流星地走来,腰间宝刀环佩叮咚作响,却丝毫不乱。

好沉稳的气息。曾信然默默地想。

“这位小兄弟,可知附近有一处十里竹廊?”武官微笑道。

“没、没有!”曾信然连连摇头。

“啊。”武官眨了眨眼,“我不是问你有没有这个地方,我是问你该怎么走,十里竹廊就在这里,我是知道的。”

曾信然愣住了。

“所以你知道的,对吧?”年轻的武官粲然一笑,起手打拱,“麻烦小兄弟代为带路啦!”

曾信然使劲咬了下嘴唇,一脸忿忿,脚下如同粘了胶一般宁次半天,还是迈开了步子。武官笑得更加灿烂,快步跟上,俯身耳语道:“你不要怕,我和你师父是老朋友了,不是坏人。”

“那你叫什么名字?”曾信然斜眼看他。

“于锋。”

“没听过。”曾信然大力摇头,“既然是老朋友,我师父怎么没跟我说起过你?”

“小朋友,你跟你师父的年岁大概还不长吧,我们的关系,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。”武官得意洋洋地说着,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招人烦。

“哼!我管你好人坏人,反正我师父都能对付得了你。”

“哦?你怎么知道?”武官眉眼弯弯,眼中闪动着期待的神采。

“大道无形,大音声稀,知道吗?”曾信然瞥了眼他身上抢眼的官袍。跑到净修之地还敢穿成这样,怕是没见识过师父厉害的毛头小子才做得出吧?曾信然阴险地奸笑,待会儿就让你知道厉害!

曾信然一路带着于锋返回了竹廊,怕师父逐客,曾信然便嘱咐于锋在廊外等待,自己先进去通报。然而曾信然转变了廊厅内外,邹远的身影一丝也无。

奇怪!刚才明明还在小溪前的,怎么跑得这么快?

曾信然摸着后脑走出廊道,却发现本该等在外面的于锋不见了。

完了,进贼了。这是曾信然小朋友的第一个念头。

果然不是什么好人!这年头居然连小毛贼都有这么好的行头,亏他把于锋当个人物!曾信然快步在廊道内奔跑,想在邹远出来之前找到这该死的小贼。然而不用他找,就在西厢的廊厅,曾信然发现于锋居然堂而皇之地坐在茶几前,低着头抚摸手中的扇子。

“喂!你!”曾信然气急,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袖子。

“你到底是什么人!怎么跑到这儿来的?”

“哟,来啦。”于锋不为所动,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,指了指身边的一个蒲团,“坐。”

“我说这是你家还是我家?能不能有点礼貌!”曾信然气急败坏。

“不要急嘛!我说过了,我与你师父是旧相识,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自然清楚,不用你带路也能找到客房,一年前,我就住在这里呢。”

“你......果真认识我师父?”曾信然看他的样子,一肚子火气顿时化为疑惑,上下打量着于锋。

“嗯。不仅如此,我还知道,你师父现在肯定不在。”于锋“哗”的一声展开了扇子,悠哉地扇了扇,几个动作做得极为流畅,潇洒凛然。

“你怎么知道?”

“他不会那么容易见我的。”于锋轻声道,“他们家的人都这样。”

“傲气,寡淡,可远观不可亵玩。”

曾信然心头莫名一震,那只鹭鸶鸟的影子又从眼前飞过。

“然而这样的人,却最真。”

“说不定只是我师父不想见你而已。”曾信然挖苦道。

“是啊,他并不想见我。”于锋微笑起身,“所以我去见他。”

“你去哪儿?”曾信然连忙跟上他的脚步。

“不去哪儿,随意走走。待你师父愿意见我了,自会现身。”

“那他要是一直不愿意见你呢?”

“那就一直走。”

“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回来?”于锋驻足,回眸一笑。

“我回来,自然是为了陪他过日子呀!”

the 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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